用脚步丈量人生,我的人道主义理想

来源:转载 发布时间:2020-03-21 浏览量:295 二维码

作者介绍:

郜天辉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人权硕士

北京理工大学法学本科

曾工作单位

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员办公室

Office of the 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the Red Cross

联系方式tianhui.gao@gmail.com


本科读法学两三年后,我对当时的学习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对当时的生活有一种“这样读完大学就太遗憾了”的感觉,于是排除万难,我终于在大四的时候来到了伦敦学习人权法。这一年的学习打开了我对人权、政治和法律的理解,每一天我都在吸收新的知识和观点。基于对人类学、社会学和政治学的好奇,我在伦敦继续攻读了跨专业的人权硕士。

 

硕士快毕业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迷茫感:虽然自己有满身精力和热血,可却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权议题和工作能让我专注持续的做下去并且能做好。在毕业的十字路口,我很幸运的成为了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员办公室(OHCHR)日内瓦总部的一名实习生。

在人权普遍定期审议(Universal Periodic Review)部门工作的三个月里,我常有一种超现实感:蜗居在日内瓦一个5平米的小房间里,每天都在为吃什么、怎么省钱而绞尽脑汁;可每天的工作却是正装配淡妆,和各个国家的大使、司法部长握手开会并做会议记录。在这些工作中我接触到了课堂中学到的很多议题、机制,看到了现实世界中人权保护的复杂性和其时常伴随的无力感、距离感。很幸运的是,我发现了自己对于拘留(detention)议题的格外兴趣并且成功转到特别报告员(Special Rapporteurs)部门支持秘密拘留(secret detention)的研究工作。从一开始的满身热血却无处安放,到离开时专注于拘留议题并有一些初步的经验,在日内瓦实习的这六个月让我为接下来的职场生涯找到了方向。

 

 

在人权与人道主义工作词汇中,任务(mission)是普通常见的名词,指的是外派到一线的短期工作,可我觉得我在这份工作里确实有使命感。从日内瓦回到伦敦,我给自己找了第一个任务:在英国耶稣会难民中心(Jesuit Refugee Service UK)做志愿者,探访希斯罗移民羁押中心。从研究拘留到开始探访拘留,我为这份工作感到痴迷,每一个被拘留者(detainee)背后都有一个比电影情节还要丰富的人生,我喜欢和受救助群体工作,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生活的力量,积极的、消极的或者是丰富的力量。在结束了6个月的探访后,我很幸运的成为了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拘留部门的培训生。

 

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工作让我真正认识了人道主义并决定在接下来的5-10年中专注于这个领域的工作。不同于很多国际发展组织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专注于在战争和冲突地区工作,致力于保护和救助武装冲突和其他暴力局势的受害者为了获得冲突各方的尊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坚持中立、保密原则。这样的工作方式使得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阿富汗战争期间一直到目前,都在探访塔利班的羁押中心和美国的关塔那摩监狱,并开展人道主义救助工作。在战争地区,不问政治、只为救人的工作方式本身就非常的敏感并且脆弱, 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过去的150多年间一直在艰难的践行这种精神。有些朋友曾经批判我的工作,认为人道主义救助从来都不能消除痛苦,确实我们不能结束叙利亚战争、我们没能阻止卢旺达大屠杀,可是帮助受影响的人们缓解战争带来的痛苦在我看来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与联合国系统有非常大的不同,据我短浅的观察,主要有三点根本性的不同。首先,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中立原则和瑞士的国家身份认同是一致的,所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身份是服务全球的瑞士机构Swiss institute with an international mandate)。这一点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组织文化和结构管理中都很明确,比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重大决策是由15-25名瑞士公民组成的大会(assembly)做出;各个捐助的国家政府,无论捐款数额,都不会影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运营决策。

 

其次,不同于联合国系统由国家组成、主要提供国际问题的解决方案;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专注于直接与受救助群体工作,保护受害者是我们工作的核心。具体的表现就是能够和被救助者直接沟通而不需要翻译是很重要的技能,所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代表要求至少会说3门语言。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各个国家地区的代表处自行决定如何有效的在当地开展工作,而总部职责主要在于为各个代表处提供咨询建议并统筹资源以配合代表处。而联合国系统的工作方式主要是由上到下,总部制定方针策略,到最底层由当地的执行机构(implementing agency)来具体操作。

 

最后,也是我感受最深刻、受影响最大的一点,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人力资源管理方式会自然的过滤掉没有人道主义信仰的人。记得以前人权高级专员在和我们实习生对话的时候说过,在联合国工作的只有两种人,信仰者(believer)和不信仰者(non-believer),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我更加有体会。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一位监狱系统顾问告诉我,他的很多同行更愿意为联合国工作,因为工资更高。但对于想要在人道主义领域有番作为的人来说,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灵活性、跨专业、大平台以及直接救助受害者的工作核心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在过去的这一年里,我在很多同事身上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和信仰,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深受感召。

 

 

结束了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拘留部门为期一年的培训,我又要继续上路了。大部分在监狱关押的人都终将回归社会,我坚定地相信在监狱中开展人道主义工作的重要意义,于是又给自己找了第二个任务:在Didé基金会(Fondation Didé - Dignité en Détention)做志愿者,探访卢旺达少年监狱。希望在积蓄用光之前我能够加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去往世界各地工作,探访监狱、开展人道救助。

 

我的职场小贴士:

我觉得自己能一步一步找到喜欢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的人际关系技巧(networking skills。不同于中国文化语境下的人际圈概念,在伦敦读书时我了解到在欧洲观念里人际关系(network)是一个从事类似行业、志趣相投的人自发形成的职业圈。我能从人权高专办的一个部门转到另一个部门,能探访希斯罗羁押中心和卢旺达少年监狱,都得益于我在人际关系中所得到的信息、建议和我这些年在人际关系中所积累下来的口碑和经历。在人际关系中,我需要的不是帮忙(favour也不是一份工作,而是来自前辈和同龄的建议、以及同行信息的分享。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和中国红十字会的关系: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和中国红十字会都是国际红十字与红新月运动的组成部分,两者之间是互相合作,不存在领导关系。国际红十字与红新月运动由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国际联合会(IFRC)以及国家红会组成。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主要在战争冲突地区开展工作,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国际联合会主要联合各个成员国红十字会应对突发自然灾害和紧急事件,各个国家红十字会是本国政府在人道领域开展工作的助手,这三者之间是互相合作、不存在领导关系的。


                                                               (编辑:Lluvia)